一人战士

废号,一人永远是一人
何称战士

【双花】生如茉莉(END)

#清明节踩点失败#

Chapter.14

清明时节雨纷纷,孙哲平打开雨伞走进雨里望着灰压压的天。他坐着老爷车往郊外开去,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看。

距离上次回北平已经过了四年,他昨天才知道原来这四年中他有三年是独自一人前行的。

张佳乐死了,听说是在国军面前掏枪自杀的。孙哲平可以想象那个时候张佳乐的表情,那应该是和当初和他分别时一样的表情。

惨扎着些许悲哀的坚决的微笑。

那天孙哲平见到叶修之后算是把张佳乐这些年的事情全部都搞明白了。张佳乐的那个小跟班小丫头叫戴妍琦,是武汉分部的肖时钦的表妹以前一直跟着楚云秀办事,而楚云秀就是张佳乐嘴里的秀秀。原来张佳乐早就和共军扯上了关系,只是他们两个人谁也不知道。

昨天上午他去戏院,听戏院里的老板说,张佳乐早就在三年前死了。

孙哲平的心脏漏了一拍,木讷的点点头。后来他又打听到了,坊间的人们都以为张佳乐是被国军看上,誓死不屈才掏枪自尽以保清白的。连给他下葬的老妇人都一直说:“多贞洁的姑娘呀,可惜被祸害了。”

孙哲平不信这种民间传言,就去问了戴妍琦。

戴妍琦已经不再扎着两个麻花辫,她梳着高高的盘发,俏皮又工整:“乐哥本来是去接头的,结果那天被盯上了。于是国军的人就来请百花缭乱喝茶,美其名曰是说仰慕他许久想要一见尊容。乐哥推了两次没能推掉担心他们起疑心对这家戏院不利,于是孤身一人去了。我放心不下就偷偷的跟着,他进去之后不到半个时辰里面就传来了枪声。紧接着我就看见乐哥站在那房子的阳台上,抵着太阳穴给自己来了一枪。“

她说着说着脸色就沉下来了,仿佛回忆起不好的往事眼睛微微发红:”第二天我才知道,乐哥他一个人杀了两个国军高官。“

孙哲平看这个小丫头已是长高了很多,心里还是脆脆,稍微问了几句现在如何如何就起身走了。临走前戴妍琦忽然叫住他道:“孙哲平前辈,明天是清明节,你会去看看乐哥吧。“

孙哲平点点头说会的,问她还有什么事没。戴妍琦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要是秀秀姐还在就好了。”

这样张佳乐就不会出事了。

这后半句话就镶在戴妍琦墨色的眼珠里,没说也看出来了。孙哲平低着头,也没认同也没反驳少女的话只是无声的转着身子走出了门。

其实戴妍琦说的是对的,如果战争没有爆发大清王朝依旧,如果楚云秀没有被出卖死在国军手里,如果张佳乐没有接下线人的这个帽子。可没有如果,只有现在还活着的人还继续的事情。孙哲平是个不太喜欢念旧的人,在张佳乐不在身边的日子里自己也很少会怀念以前。因为他总是一心只想着让战争结束,所以他只看着眼前再也没有多回头。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不回头过日子过着过着,背后的人就不见了。等他仔细去思考张佳乐在他心里的定位时,发现一切都暧昧不清被那年的薄雾笼罩着竟是什么也搞不明白了。

“先生到了。”行车的人转头对他说。

孙哲平瞟了一眼车窗外,雨已经停了。他付了车钱下了车拿起一捧花走进墓园,从口袋了掏出戴妍琦给他画的图纸,找到了张佳乐的墓。他的墓冷冷清清的,供台上什么也没有和其他墓前完全是两种风景。孙哲平放下手中各种各样的花束让气氛尽量看着只像是来见一个老朋友一样,他记得张佳乐说过他出生在一个百花盛开的地方,他不能送他回去了就稍微凑合一下吧。

按常理来讲,这个时候已故之人的亲友会站在墓前向他讲述这些年发生的事,改变的人。孙哲平却什么也想不到,他将手放在冰冷的碑上,上面刻着张佳乐的名字,恍惚的字眼里流露出一个年幼的背影,蹦蹦跳跳的走在孙哲平身前带着一身花香。孙哲平心中默默把这个名字默念了一遍,想说的话却无从说起,只有没头没脑的西扯一句东扯一句。

”乐乐,战争结束了。“

”我昨天去戏院的时候有几位太太还记得你,说想听你唱戏呢。“

”小戴她挺想你的,叶修也说很久没见到你的戏牌了。“

”还有我二叔,他虽然去年摔了一跤脑子不太好使了但还记得你,我这次回来他还问我乐乐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这个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向他这里走去,停在了张佳乐的墓前。她看见了孙哲平,脸色有点诧异,开口道:”军爷,你果然是他的朋友么。”

孙哲平认得她,那就是给张佳乐下葬的老婆婆,他点点头说是然后看了一眼老妇人手里的还没开的白玫瑰和黄菊。对方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将玫瑰和黄菊放在了供台上双手合十,几秒钟后睁开双眼对孙哲平说:”我认识这位姑娘的那会儿,追求她的军爷们都给她送的玫瑰,我也猜不到她喜欢什么花,就买了几支来。“

“那个时候看见她的花瓶里插的都是红玫瑰,但细思来去不太合理,就挑了白色的。但是卖花的说玫瑰要五月才能开,谁叫我没买花的经验呢。“

“现在想想她当时宁死不从,真是了不得的姑娘。一骨子洁身自好的性情,只是可惜了这命。“

老妇人又把话绕回了贞烈上,弄得孙哲平哭笑不得。他觉得人家都误会了那么多年了,这个时候再告诉她真相怕是不太妙,就由得人去了。只是这坊间的传说也是厉害,把张佳乐活脱脱就说成了法兰西的圣女贞德,就差他在就义前喊一句:“为了新中国了。”

可能吧,这个傻小子是真的在心里这样想的。

老妇人看孙哲平不语还以为他是在伤感:“军爷怕是和这位姑娘关系很好吧,虽说是个好姑娘但毕竟都已经被埋在土下了军爷要着眼当下才行啊。”

得,这位太太怕是误会了什么。张佳乐这小子,秀秀气气白白净净没想到还能骗那么多人。现在是骗得这老妇人,让人家以为自己和这小子有什么关系,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孙哲平一边心里这样想一边思考自己到底和张佳乐是什么样的关系。在陕西巷初始的那年,张佳乐十岁他十二岁,最后在火车站见面的那年他十六岁张佳乐十二岁。孙哲平数了数童年的光阴里像张佳乐这样的存在居然一个也没有,他的朋友很少少到除了学堂里有一个能聊的伙伴之外只剩下张佳乐了。

”他分明就是一个蠢到不能更蠢的傻小子罢了。“,孙哲平离开了墓园时留下了一句话,讲给老夫人听也是讲给张佳乐听。

其实孙哲平觉得自己也挺蠢的,居然误会了当年张佳乐的问题。

那时候,张佳乐问他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

这样的日子,可能还有很久很久,只是乐乐,你等不到了我也未必了。国军确实不再和我们打仗了,因为日本人打进来了,这些矮个子比国军还要残暴听说他们打算三个月拿下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是不是特别好笑。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那就是以前大槐树对面的人家的猫的小猫也生了小猫。我母亲抱了两只回来养,其中一只特别像你,一逗身上的毛就竖起来了是不是特别像你一样不经逗?

最后告诉你一件事情

………

 

 

当天晚上孙哲平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还是年纪很小的时候,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季节正值春天,风一吹花粉就带着花香飘进了鼻子里让孙哲平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他看见在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妇人带着她的儿子坐在花丛中,给他讲流传在民间的杂谈,时不时还会哼上几句戏曲。那个孩子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还没张开的眉眼秀气,窝在那妇人的怀里伸手去逗她笑,那妇人正在给那小家伙扎着小辫子被这样的举动弄得咯咯直笑。

孙哲平就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不懂为什么自己脸上也会扬起笑容,或许是被温情所打动可或许是曾经也有这样的体验而产生了共鸣。

第二天清晨他还是六点就醒了,下楼时看见母亲正在翻阅相册。一边看一边笑,时不时指着某张照片给自己姨母瞧,又聊这些什么。母亲见着自己来了,招呼着坐下,说她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了这本相册。孙哲平接过去看了几张,竟是一点印象也没,于是就问母亲是什么时候的事。中年的女人捂着嘴笑道:“哲平你忘了吗?这是你七岁的时候咱们一家去云南时候拍的照片,喏你看这位太太当时是接待了我们的人。”

孙哲平恍惚,他看到了梦里的女人还有她的儿子,照片地下标注着日期以及拍摄地点和照片里的内容。

1917年春.昆明.张氏夫妇与其子合影。

一时间大脑竟是一片空白,孙哲平努力的挖掘着记忆却怎么也不能记起这段往事。他盯着照片里的男孩看了好久,心却早已经承认了他就是张佳乐的事实。他回忆起昨天的那个梦,回忆起那一丝共鸣,可脑子还是一片空白他感觉那个梦要被渐渐淡忘了。

“哲平你还记得这个孩子吗?说实话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也以为是个女孩儿呢,没想到居然是个男孩子。“他母亲指着照片中的张佳乐,他正站在他母亲和父亲之中笑,”昆明是个漂亮地方,花也美,可惜就是没有茉莉。那个时候这孩子问你讨江南的茉莉,你还答应了,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户人家怎么样了,更不知道这个孩子有没有见到茉莉。“

母亲的话孙哲平已经是没有心思再听,他本打算放下张佳乐的事。这些照片,他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模模糊糊的记得他七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前的记忆都是拼凑出来的,关于张佳乐的更是一片空白。他母亲没有理由拿这个和他开玩笑,这些照片是当真记录了他生命中的一段时光,那段失落的时光中有张佳乐的身影。

原来你所出生的那个百花盛开的地方是昆明啊。

孙哲平心里想

我送你的茉莉,你收到了啊,我就说吧果然还是茉莉

最配你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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